卡爾維諾的備忘錄

2007年夏，一群金門退伍的老兵，透過網路的結合返回金門，尋找舊時的陣地、碉堡，和曾經的青春。

在飛往金門的班機上，我遇到了軍友石頭。因為曾經在石頭的部落格上看到那張拿著扇子風流倜儻石公
子玉照，所以一眼就認出來。這返金一路上，有石頭、六○砲長等幾位風趣學長的帶路，真是令人感到
愉快，而且老有聽不完的笑話和趣事。

阿三是這次的召集人，也是同為砲兵莒光樓營的我遇到的第一個同部隊的老學長。阿三的部落格就不用
說了，根本就像是金門老兵的代言人嘛。可以在當兵的苦中寫出作樂的小說，簡直是我們軍友中的候文
詠。第一次在後備軍友網站中遇到同一營的阿三，早我近十年在金門服役，他不但證實了我們當時流傳
靈異故事的來源「一二九事件」，而且還作成文章紀錄，一解當年我們的疑惑。對於營部附近的大大小
小據點、故事都還詳詳實實地記在腦袋中，令我很懷疑早我十年退伍的他當真在退伍後從沒回過金門？
有阿三發起的金門行，也是促成這次我一定要隨行返金的動力。

阿信，更是金門軍友中的靈魂人物。記得去年第一次在難得緣份部落格中，看到金門各地的據點、碉堡
被用心的記錄下來，令我相感動。尤其是，在一張一張照片中，尋找當年那個陣地、那個碉堡的身影。
儘管不一定找得到，卻也在各式各樣的碉堡營舍遺跡照片上，知道再不回金門就永遠也看不到了。返金
來到水頭六號門口，看到的阿信，和部落格相片中年輕的阿信，差別也只在歲月的痕跡，彷彿部落格中
守海防的那個年輕阿信，又回來帶我們上哨去了。

馬克，是我金西幹訓班的同期。雖然他是步兵我是砲兵，在幹訓班也不同班，然而後來因為國軍精實案
的關係，他也被解編來到我們砲兵營，也就成了同單位的。也許他忘了，然而，當年在幹訓班，某一次
早上起來發現我正在發高燒無法跟部隊出操，馬克來幫我量體溫還不忘叫我多喝開水多保重。同袍的一
句簡單關心，儘管時間久了忘了，卻仍留在當時高燒的腦袋記憶中呀。對步一營的感情，他是深的，來
到砲兵營時，已是待退了。此次返金雖然沒有找到許多步一營的遺跡，相信也會有下次的尋找吧。

浪花的榮耀的湖井頭一句話，不僅讓石頭記住了，也讓不是烈嶼師的我們，理解屬於烈嶼師的驕傲。大
牛學長辛苦的帶路、鐵軍的隨行紀錄、政戰士LAI的風趣、其它軍友的許許多多故事，都在在讓此次返
金行留下了更多的回憶，也在更多軍友部落格中開出了花朵。

在一次與阿三的對話中，我說，與你們這些老兵學長們返回金門，彷彿當年那些從營區大門退伍走出去
的老兵學長們又走了回來，有著無比的親切感。儘管我們彼此並不相識，但相信你們都是當年有血有淚
，對金門對連隊付出了心血和青春的戰士。當年那些曾經照顧過我們，在不經意的一瞬間關心過我們的
老學長，又從營區大門走了回來。這種感覺，在退伍這麼多年後，竟然如此真實如此接近。當年，接到
退伍航次電話紀錄，在淩晨部隊尚未起床時，換上便服回頭望向營區大門崗哨，揮一揮手，竟是無限的
不捨與感概。多年後，重回營區大門，見到的卻是大門深鎖和白底紅字的警語或者是完全被鏟平的遺跡
時，又怎不讓人感傷。

何時能再見金門，我也不知道。從阿信的難得緣份部落格裡，我們一再看到金門縣政府、國軍高層，對
這些退伍金門老兵的不尊重，對這些當年在基層部隊裡捍衛和平的戰士們冷漠。也許，我們並不偉大，
也沒有像八二三砲戰老兵們活在歷史的榮光當中。然而這成千上萬，曾經駐守過金門每一寸土地的戰士
們，走回陣地、返回碉堡，只不過是為了找回該還給我們的青春記憶，又何需對我們築起一道高牆？